rua团子吗

渊停(四)

局里的人赶到的时候,岳峥已经把人制住了。


他把人和刀子一起交给值班警察,也跟着回去做笔录。

回警局前,岳峥让韩雨桐先回去,韩雨桐本来想答应了,一错眼看到有深色液体从岳峥小臂上滑落,一颗接着一颗滴到地上,顿时吓了一跳:“组长,你手受伤了,不用去包扎一下么?”


岳峥看一眼自己手臂,胡乱应道:“知道了,一会儿做完笔录就去。”


这个语气,韩雨桐怎么听怎么怀疑。


她可是听说过岳峥拼命三郎的大名的,办起案来白天黑夜连轴转地不要命,身体也不当自个儿的身体使。这会儿他嘴上说着回头就去,怕是转个身就能忘干净。


好像平常除了同事们偶尔会关心一下,也没见什么人管他。她依稀记得张晓唐曾经提过一句,头儿是福利院长大的。


不知道是夜色太深还是路灯过于叆叇,她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冲动。


——想要管管这个人。


组长刚才把自己推开了,一个人对付的歹徒,四舍五入就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,这样放着他的伤不管好像有些忘恩负义吧?


韩雨桐这样对自己说。


***


做完笔录,韩雨桐监督岳峥去了医院。


伤口有点深,好在不需要缝针。护士给上了药,叮嘱几句注意事项,说好三天以后来换药。


韩雨桐看着岳峥的背影,叹了口气。


算了,三天之后再提醒他吧。


***


下午的时候韩雨桐接到了韩母的电话,让她周末回去吃饭。


听话音像是有事要说。韩雨桐问了一句,韩母说电话里不方便。好在第二天就是周六,她一大早就回去了,生怕有什么事。


韩母给她切了一盘水果,欲言又止地张口:“小桐啊,你还记不记得你曹娥婶?”


“哈?”


这个名字太陌生了。韩雨桐愣了好久,才从童年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索出一个模糊的影像。


“是那个很凶的叔叔家的婶婶吗?”


“对对,就是她。”韩母想起这个命途多舛的远房亲戚,不禁叹气,“她前几天把她老公砍死了,现在在月亮市看守所待着呢。”


“怎么会?”印象中这个婶婶很听他老公的话,或许是性格本身就柔弱,也可能是被打怕了,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胆子杀人的样子。


韩母说:“听说是前几天晚上,你叔喝了点酒回去又打了她一顿。后来半夜里她趁你叔醉死过去了,就上厨房拿菜刀把人砍死了。可怜的哟,这辈子没还过手,一还手就杀人了。杀了人也不敢说逃,就待在家里,吓傻了一样,一直到警察来,一下子就逮住咯。”


韩雨桐了然。这十几年来这种案子其实屡见不鲜。长期遭受家庭暴力的妇女,在丈夫清醒的时候不敢也没能力反抗,往往会趁其入睡时爆发,一击毙命。


韩母问道:“她这么个苦命人,也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。小桐啊,你们是不是有一个什么妇女综合症,能不能就把人放了啊?”


“妈——”韩雨桐无奈道,“那个叫受虐妇女综合征,是一种心理症状,不能免罪啦。”


“那可以……那个防卫呢?”


韩雨桐想了一下,说:“现在国外有些地方的确是把受虐妇女综合征当做正当防卫来看的,但是很少啊。它是个心理症状嘛,要确诊就很困难,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下定论说这个人就是有受虐妇女综合征、就可以做免死金牌的。特别是正当防卫这个东西,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宽,毕竟直接关系到是不是犯罪了呀。”


“有病没病还不清楚吗?”


“你想啊妈,现在强奸都有诬告的,要是一个人杀了她老公,转头又说自己有病,你一时半会儿又摸不准她是不是真的有病,就把人放了,那也太不服责任了吧?万一人家真的是个杀人狂魔呢?你说可不可怕?”


韩母总算听出一些门道来,但更加迷茫了:“那……那就随他打?忍着?”


“那当然也不是,被打就离婚呗,新出的家暴审理指南已经很先进了,家暴后果还挺严重的。再不然还有《反家庭暴力法》,有人身保护令,反正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啦。”


问题说复杂也复杂,说简单其实也简单。总之,办法总是人想的,忍耐到杀人不是最佳的、更不是唯一的选择。不过要是真的因此杀人了,查清事实之后,罪该判的要判,刑罚上还是可以酌情减轻的。


这种沉重的话题显然不是家庭闲话的主题,很快韩母的注意力就转移了——


“小桐啊,你慧慧表姐下个星期结婚,喊我和你爸去吃饭呢。”


韩雨桐听到“结婚”两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,但她显然是逃不掉的。


——“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?”


“缘分到了就带回来。中午吃什么啊妈,我想吃糖醋里脊了。”


韩母明知道她在敷衍,嗔了她一眼,还是站起身去冰箱拿里脊肉出来解冻了:“你呀。妈也不是催着你结婚,就是担心你这个工作,要找个人照顾你才放心。”


“好啦,我晓得了,会找的会找的。”韩雨桐哭笑不得。


不知怎么,眼前浮起的是岳峥把她往车边上推的画面。


***


三天后监督岳峥去换药的计划泡汤了。


傍晚时候韩雨桐跑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袋盐,就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下起了大雨。她看着一时半会儿不像是要停的样子,就冒雨跑回去了。


到家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,她没洗澡,只擦干换了身衣服。晚上睡觉的时候隐隐感觉不舒服,第二天早上果然头昏脑涨爬不起来了。


——当然完全把岳峥要换药的事情给忘了。


迷迷糊糊睡了一天,反而越睡身上温度越高。傍晚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,给丛静打了个电话。


***


丛静这天下班终于约到了程方聿。


几年没有见面,但有心想见,还是能从各种地方看到想看的人。这会儿丛静终于光明正大地在程方聿对面坐下,大大方方地打量一圈。


高了,结实了,更好看了。


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,这个青年才俊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年那个高冷的、一撩拨就耳根子变红的少年的影子了。


他们错过了好多年。


丛静看着程方聿,眼眶发酸。当然这是不可能让程方聿看出来的,反正她肯定能把他追回来。


“盯着我干什么,好好吃饭。”


“我乐意,你管那么宽。”


一见到程方聿,她就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学生时代两人在一起时候的样子。她可以尽情地撒娇、闹小性子等他哄,还可以动不动就说些让他不好意思的话去捏他红红的耳朵。


可她不知道,程方聿是多么骄傲的人。那一次欺骗纵使不足以抹去他对丛静的喜欢,却足以让他不敢去信任丛静的感情。现在的丛静与当年越是相似,他就越不敢接近她。


谁敢把心再丢一次呢。


吃完饭从餐厅走出来,下台阶的时候丛静在走神,一脚踩空了。


在她反应过来之前,一双有力的臂膀就拦住了她的腰。


虽然很快就收回去了,不过靠近他胸膛的那一瞬间,她听到他的心跳比她还快。


丛静美滋滋地问:“程方聿,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吧?”


程方聿不理她。


“你不说话也没用。我要追你,你等着吧。”


程方聿送她回家,她刚到家就接到了韩雨桐的电话。


***


丛静赶来之后给韩雨桐测了下体温,已经三十九度了。


韩雨桐已经烧糊涂了,问她吃过退烧药没有,她就只知道把头往丛静怀里拱,一边哼哼唧唧。


丛静又好笑又心疼,拍拍她红彤彤的脸颊:“走吧,姐姐带你去打针。”


收拾了病历本,带上水杯,帮韩雨桐套好衣服,两个人就搀扶着跌跌撞撞往外走。


“嘶——你这个小猪,重死了!”


韩雨桐迷糊中也要捍卫自己的尊严:“不重!”


在医院门口碰到了岳峥。


岳峥其实记得该换药了,只是懒得去。下班的时候看到韩雨桐空空的桌子,不知怎么就想起那天晚上她眼巴巴盯着他去医院的眼神,车子鬼使神差地就开到了医院。


谁知道换完药还能碰见这个快烧熟了的小姑娘。


看着两个人摇摇晃晃要摔不摔的样子,岳峥叹口气,走过去对丛静说:“我来吧。去急诊?”


丛静见过岳峥,知道他的身份,也因此还信得过他,就点头把韩雨桐交给岳峥,自己去挂号了。


韩雨桐恍惚中感觉换了个人,费劲巴拉地把眼镜掀开一条缝,认出是岳峥,又放心地耷拉回去了。


护士过来给她输液,她就傻乎乎地盯着针头看。


岳峥一只手托着她扎针的手让她别乱动,另一只手把她头别过去:“看什么啊。”


韩雨桐本来就晕,被他一动更晕了,一下栽在了他肩膀上不动了。


岳峥低头盯着她脑袋顶上的发旋儿,半晌扯了下嘴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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